忆起我童年时代的生活圈子,伴随我闲暇时光最多、感染力颇强的事物,首推流行曲了。当时,正值六十年代,社会步调缓慢,加上消遣场所不如现时的多样化,流行曲可说是普罗大众最欢迎的生活消遣媒介。因此,无论丽的呼声、电台或角子唱机,都可听见播出的流行曲,尤以华语流行曲为甚,从街头到巷尾,日光之下飘来令人似乎窒息的流行曲攻势,辗转不息,无日无之,可见其风靡程度之一斑。
小时候听流行曲,十分欣赏委婉动人的曲调,虽不是鉴赏家,但是熟听歌曲数十首,不会作曲也会哼了!酷爱当代的流行曲,乃在于歌曲抒发的内涵有一定的时代背景,歌词的填写保持严谨的深度,像流行三十年代的金曲,《松花江上》与《卖歌女》就是例证,当代民族的一呼一吸痛过曲子表露无遗,可歌可泣的生活面貌尽在其中。
六十年代的流行曲以描述风花雪月,深情浓意居多,虽然如此,它们不缺文艺的独特风味、温文不失雅气,不像今日的流行曲一般,歌词出现不少重复的叠句,而涵意泰半是浮嚣肤浅,欠缺积极的作用。现代人士再唱回过去的旧曲不足为怪,毕竟它们仍是不朽名曲,论起词藻的优美及曲调的谨慎创作态度,非今时人士可比拟的。虽然现代的管弦铜木管出齐的伴奏较之过去的更胜一筹,但是论唱功,旧时代的歌是绝不逊色。
在芸芸众歌星中,紫薇这位老牌歌星给我留下较深刻的印象,我喜欢她唱的歌曲很多,例如:《回想曲》、《绿岛小夜曲》、《月光小夜曲》、《当我们小的时候》、《母亲您在何方》、《木兰辞》......首首都是脍炙人口的曲子,消磨了我不少童年的时光。《回想曲》唱尽春夏秋冬,听来令人低迥不已;《绿岛小夜曲》则旋律优美,把顾曲周郎引进恬静深遥的意境中;《月光小夜曲》不愧是一首引人迷恋月光如水美景的佳曲。
记得多年前的某一个夜晚,我独自儿在家中提起单簧管(clarinet),心血来潮吹起紫薇的名曲。夜是幽静的,风是徐缓的;增添了我吹奏的情趣,当夜似乎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,如今回味起来,还有一番余韵在心头。翌晨,相隔五、六户邻舍的一位少女咚咚咚咚地跑来对我说:“你昨晚吹的的乐曲很好听!”,然后又咚咚咚咚地跑回去。突如其来的知音人,使我既受宠若惊,且露腼腆之色。那时候,我忘了告诉她,当晚的乐曲是在“梨花带雨”中呈献的。
怎不梨花带雨呢?现今紫薇已不在人世了。这颗曾经慰藉一位少童的星殒落了,我想会有不少知音人为之怆然,不胜嘘唏。人生本来就是一首歌,曲子有大小调之分;假使以大小调来形容人生的乐悲聚散,而人生常以小调组合的姿态出现,这也是现代歌星唱来唱去的内容。紫薇的消逝会令认识她的人惋惜,但是除了惋惜之外,又将奈之如何呢?
所幸,如今的我已能够分辨,日光之下心声与日光之上的心声的差异,前者只是短暂的消遣娱乐,而后者却是永恒的属天颂曲,能把我们带入永世中。我曾爱听《回想曲》,如今更喜爱《奇异恩典》,《回想曲》仅是我生活的点缀品,但是,《奇异恩典》却是我的无价之宝。
刊载於1989年7月份《星马教声》,由黄腾卫牧师主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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