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基道释经手册》封面设计。 |
英文版《释经手册》 |
《圣经》作者透过上帝的启示,把神的话载录下来,其背后有一定的历史和文化背景。所以,当我研读它时,务求了解整个背景和概况,才可以掌握信息的内容。然而,每位读经者都有一个共通的弊病,就是带着本身的前设(Presupposition)和前解(Preunderstanding)来解经,这种作法将扭曲经文的意思。本书作者引用“地球是大圈”(赛40:22)为实例,不少释经者藉它引证《圣经》古时记载地球是圆形,可是在原作者的脑海中,他所想的可能是一个扁平的地球。
从作者的研究文章中,我发现自己也犯了这个通病,曾经用“地球是大圈”为真理进行辩护,虽然动机是好的,可是却牺牲了经文的原意,这种作法极不恰当。所以,我除了掌握《护教学》,更要以《释经学》作为我宣扬真理的基础,如此才能够把真理述说得完整和全备,叫人信服在真理的权威之下。
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传道者,要掌握好《释经学》,也必须了解它的历史。《释经学》历史源远流长,可追溯至旧约时代犹太人的拉比,如何根据本身的释经传统,应用经文去处理整个民族的信仰问题。在使徒时代,众使徒引用预表释经法,为耶稣的弥赛亚身份和教会的事奉辩护。继使徒之後的教父,他们采用寓意解经处理旧约经文。到了第五世纪,奥古斯丁注重字面解经,找出真正意思,引导人们爱神和其他人。
到了十六世纪,马丁路德发展出一套解经方法,他断然拒绝寓意解经,强调按照经文原初的历史背景,运用文法规则去理解,即能了解经文意思。后来,加尔文也效法路德,拒绝寓意解经,采纳历史释经的方法。十九世纪,释经学趋向历史鉴别法,学者运用物理学、生物学和化学来解释圣经的神迹。学者如包珥、威尔生和哈纳克认为,历史鉴别学发掘出圣经背后所隐藏复杂的文学和宗教历史。
步入二十世纪,释经学受到两次世战影响。巴特透过诠释《罗马书》,抨击自由主义的错误,强调圣经作为神话语的权威。另外,布特曼使用存在主义的方法来阅读圣经。两位大师的著作,衍生了新正统派,后人把圣经解成披上历史外衣的神话。到了五十年代,美国出现圣经神学运动,它复兴了圣经的神学层面研究。
在阅读有关《释经学》的历史,我看到上帝在人类的历史中掌权,尤其是他的话语方面,启示的光在不同的时代发挥作用,这个光辉随着时代的变迭而越来越强烈。到了廿一世纪 ,《释经学》趋向完善;我们是一群有福的人,由于继承丰富的释经传统和资产,可以在这个时代学以致用,进而让主的道发扬光大,促成上帝的国度!
近代某些释经者,为了迎合公众口味,大力提倡现代文学鉴别学,把《圣经》作为文学作品来阅读读。虽然它有助於拉近读者和圣经的距离,可是这个进路有缺点:当圣经是一部虚构作品来阅读!我们必须严防这个陷阱,免得陷入网罗而无法自拔!无可否认,圣经里有文学,可是它远超文学。纵使它存有缺陷,只要应用得法与恰当,对读者厘清经文重点方面大有帮助。时至今日,文学界已发展到解构主义阶段,它对《释经学》构成一定威胁。从解构主义来看,释经者无法断言文本只有一个既定意思,所以也无从对释经者有绝对的要求。另一方面,随着时代不断进步,一些释经者诉诸社会科学,作为《圣经》释经学的分析方法。他们尝试采用社会学、人类学、经济学、政治科学、文化背景和解放神学,作为解经的途径与进路。
综观上述释经进路,我发现《释经学》是一门贴近时代脉膊的学问,它是那么博大精深!有鉴於此,面对各式各样的理论,大可不必挂心焦虑,更不必视之为洪水猛兽!我当研究透视这些理论,藉着这般学者的资料,从多个角度来诠释圣经,进而启发我对圣经的认识,去发掘无穷无尽的丰富内含。我始终相信:上帝的道万古常新,世间没有一种典籍,可以媲美《圣经》。
《圣经》是以文字作为沟通媒介,当我们进行研读与释经时,必须抓紧一个大原则:经文中句子是由大单元组成,我们绝不能东抽西凑,断章取义。因此,释经学的重要原则,就是根据上下文的意义来诠释,经文解释没有根据上下文,充其量只是托词吧了!这样的托词没有上帝的权威,因为它破坏了经文的意思。释经者决定每个段落上下文思想脉络后,就能从更宽广的角度研读经文的意义。为了更了解经文的意思,释经者必须使用不同译本的《圣经》,以求正确理解和分析真理的道。在选用圣经方面,最好采用贴近原文句构的译本。现代译本倾向选用短句,读起来比较流畅易明,却是要付出代价,包括某些经文意思不明确。为此,释经者应该拥有各种优良的《圣经》译本,以及提供关于原文文法微妙之处的主要注释书。
《圣经》是上帝启示的典藉,在不同时代感动不同作者载录下来,它横跨一千六百年的时光。当我研读一段经文时,必须察觉到文化差距和时代向度;每段经文是上帝对前人所说的话,然后才是他对我说的。为此,欲全盘理解经文的内在意思,确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!然而,我却可以使用审慎与严谨的学习方法,好象剥葱头一般,剥开一层又一层了解经文,最后可以进入经文内容的核心。
从文字架构理解《圣经》固然重要,用处境化途迳分析经文也不可或缺。熟练的释经者绝不食古不化,或只放眼当前世界;他处於两个世界之间:古代圣经世界和现代社会。他晓得如何把圣经真理处境化,将圣经经文表达的意思,用今天的语言重新表达,以求在现代听众身上产生相同的效应。释经者当有两个视角,第一个是回望圣经时代的背景,认识原初的意思;第二个是注视当前的场景,以决定如何最好地把真理应用在今天的世界。为了理解经文原意,掌握其历史和文化背景至为重要,而考古学的发现、历史研究、社会学和文化学科,都可帮助释经者达到此目的。
释经者对古代社会和《圣经》认识越多,他手中获取的研究资料越多,而选取正确解释的机率也越高。无可否认,人类难免有人性的成见和狭隘、自私和堕落,并且倾向维护自己,委过於人。有鉴於此,释经者必须检视影响本身思想的各种因素,包括社会、性别、种族、政治、经济和宗教等。任何受尊敬的释经者,绝对不会将历来基督徒的智慧抛诸脑后,释经者晓得从别人身上学习。尤有进者,释经者可以从众多的资料来源,包括非基督徒释经者的资料,对圣经的意思增加认识。须知,释经者的目标,永远是正确解释作者在经文中的意思。
当上帝把《圣经》启示下来,全能圣者不受时间与空间的约束,将他的旨意启迪给的人类。由于人类是受造物,不仅受限於时空的约束,本身还有软弱、缺陷与不足之处。在这种情况下,释经对我来说,是一件富具挑战的任务:用有限的头脑了解无限的上帝!然而,我深信只要谦卑自己,启示的圣灵会引导我逐步了解真理,并且晓得用崭新的释经法把真理的福音包装起来,以供应时代的需求。
从某个层面来说,《圣经》是文学作品,由人类用人间的语言写成,拥有不同长度和类型的散文体和诗体作品。上帝传递他的启示,是选用人可以明白的方式—文学作品。故此,若要整全地理解圣经,就必须运用文学的方法。每一类文学都有它的模式架构、基本运作原理、布局方法和特定用途。旧约圣经的文学架构丰富,它是由叙事文体、诗体、法律文献、先知信息、智慧文学等组成。
叙事文体占旧约近一半的篇幅,一般上倾向事实的描述,不会提供明显的属灵教训内容。诗体是继叙事文之后,在圣经中最为常见的文体。每首诗都是一个完整的单元,释经时必须按它的完整性来理解,切勿当作互不相干、各自独立的经节。最令释经者生畏的,莫过於旧约的法律文献,其中困难是源於对旧约法律的普遍误解。然而,借助古代近东大型法典的比较研究,在相当程度上,可以增进释经者对律法的认识。
先知信息是先知宣告的判语,当以色列人远离上帝时,他差派先知前来发出预言,以及宣告整个民族的未来。诠释先知信息必须掌握其主题,以及独特修辞法,并且在处理经文时,应该视为暂时性信息,而非绝对性教义。智慧文学为读者提供作人智慧与教训,释经者必须留意,书中所提获取智慧的方法,不是在於领受上帝的启示,而是根据上帝所造的世界中,在日常生活中达到成功或失败的做法明察秋毫,记录下来供人参考。
综览旧约全书,我发现它不是容易掌握的典籍,由于它的多样性和复杂性,构成了多姿多采的特色。与其将旧约视为释经畏途,不如提升我的文学能力,以及鉴赏能力,去聆听上帝透过它们所传递的信息。在释经旧约经文时,必须了解不同体裁有不同的诠释法,当我研读《箴言》这本书时,不是以绝对的真理(Absolute Truth)来研经,而是以最有可能的真理(Probable Truth)来诠释。有鉴於此,我必须依靠上帝赐下的智慧,运用多样化解经进路,以处理不同体裁的经文。
新约全书篇幅较短,文学体裁不如旧约多,它是由福音书文体、使徒行传文体、书信文体和启示录文体写成。福音书编在新约前四位,其重要性不言而谕。虽然一般基督徒称它为耶稣传记,这种看法近代受到否认。当释经者进行研经时,必须考虑它是历史与神学的混合文体,暂且称为神学传记。研读福音书,可从纵向思考和横向思考着手;妥当作法是按照经文所处的书卷去理解,然而才运用一卷福音书来理解另一卷。否则,释经者会面对误解经文的危机。
使徒行传的文体与福音书相似,唯它的内容范围更广,概述几位初期教会领袖的生平。释经者可放心进行纵向思考,因为它比福音书大纲来得清晰。纵向思考包括纳入路加福音,路加在这两本著作中提出同样主题:耶稣对弱势群体的关爱,以及圣灵与祷告如何扮演角色等。由于它属叙事文体,其规范性不比说教式书信文体来得强,释经者须谨慎衡量那些经文具规范性,那些记载不具约束力,因此现代信徒则无需遵行。
书信文体是新约全书中常见的文献,它的特色是结构严谨,内容具较强的说教性。在研究书信时,释经者必须把书信准确定位,尽可能确定它的历史处境。在芸芸书信中,保罗的著作经常引起学者广泛讨论,两个问题仍然在研讨中:一、保罗神学有否一个统一的中心?二、保罗神学是否属於“渐进式启示”而发展?有鉴於此,当释经者碰到可能涉及“发展”神学的经文时,需考虑到有否进行审量,以便做出中肯的诠释。
启示录文体兼具三种特色,即书信、预言和天启文学。启示录第一至三间,包含了写给亚细亚七个教会的信函,释经者需尝试重构每间教会的历史背景。与此同时,启示录也秉承了旧约大先知书的传统,即预告及预言未来。在处理预言性经文时,释经者必须做细心观察和厘清,因为文中的描述方式并不是按字面理解。启示录也充斥天启文学,透过高度象征和比喻性意象传递信息,故此释经者必须准确揣摩象征符号背后的真正意义。
纵使新约释经较之旧约单纯得多,这并不表示释经工作可等闲视之。在见证基督是弥赛亚的事上,旧约全书所启示的文献仅是影儿而已!到了新约,这个影儿背后的实体出现了!耶稣是弥赛亚,耶稣是基督这个真理,在整个新约中无所不在,随处可见。因此,在此前题下,新约释经的重要不在话下。我必须掌握一切管道,针对见证基督的福音书、使徒行传、书信和启示录,一辈子做深入及全面的诠释,好使我的听者可以清楚看到,并且认识真理的本体—耶稣基督。
在研读此书后,我观察到作者们立论中肯,不只在理论上有交代,在应用上也没有忽略,这是可取之处。有一点或许作者忽视了,当他们谈到圣经的统一性与多元性时,只是蜻蜓点水,点到为止,希望将来作修订时可多作交代。另一点是中文译本中第396面内容出现误译:“例如当以利沙象征性地召唤以利亚作的门徒时”,必须作出校正。然而,这些瑕疵并不影响整本书扎实的内容,因为它帮助了我在释经这门学科体验了学习(Learning)、再学习(Relearning),以及修正所学(Unlearning)的重要。唯有如此,我才可能被塑造成一位好的释经者。
修完新约释经之后,心内升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沉重感触。我发现有一些教会牧者,尤其是大型教会,由于着重人数的倍增与教会的发展,居然忽视了正统释经法,只传迎合大众口味的另类福音,这是当今教会所面临的空前挑战。我深知为了这世代的灵性需要,采用严谨的进程来诠释圣经,绝不是一条容易走的长路,可是它确是历世历代忠心释经者,所走上的“窄路”,纵使他们手头资料远比我们现今的付阙如。因此,我绝对没有怠惰的理由!
在教会的事奉中,讲道和教导是我服侍的核心,我决定为释经研究全力以赴。我也明白,好的释经者不只精通各种方法、步骤与进程,我还必须有良好的灵命,凭信心和祷告来从事这份良心的工作。此外,我还必须具备一颗顺服的心,时时刻刻寻求圣灵的光照,在这个充满诱惑和挑战的世代,忠於圣经的立场,按正意分解真理的道,引领我的听众走在属天的道路上,既不偏左,也不偏右,全然讨上帝的喜悦!
(2010年7月22日在永平马可楼完稿)